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敵化友(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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敵化友(修)

“怪物”只用一息就劈斷了白不簪的七弦琴。

他的動作快得令人咋舌, 桑拂和莫飲劍一齊攻來都捉不到鳳曲一片衣影。

莫飲劍戰意高燃,顧不得左肩的傷痛,興奮道:“好強, 你到底是誰?你們都閃開, 我要和他單挑!餵, 和我單挑!!”

桑拂一手擋開他:“別瘋了,你還有傷!”

“那不正好?反正他也有傷。”

短暫的幾句交流, 卻又給了鳳曲可乘之機。

莫飲劍話未說完,便看著桑拂被鳳曲一劍刺中, 從半空中墜了下t去。這時桑栩終於掙開了堵嘴的麻布,眼淚決堤而出:“姐——”

莫飲劍本想追纏著鳳曲鬥上幾百回合,但被桑栩叫得猶豫片刻,還是先縱去接住桑拂。

白不簪則棄琴拔刀,不由分說地護在了莫飲劍和桑拂之前。

但鳳曲用劍一掃, 卷起凜冽颶風,將三人掀翻在地。白不簪心生退意,找準空隙,拉起莫飲劍便想撤退。

然而,只是眨眼的功夫,鳳曲懸血的劍鋒就停在她的眼前。

白不簪咬牙擡頭,仰望眼前背著同伴,狼狽不堪,仍然戰力不俗的少年:

“敢問閣下尊姓大名?在下十步宗白不簪,我們無意冒犯閣下,也不是有意傷害商二公子。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些誤解。”

桑拂那一劍被刺得極深, 雖沒有傷到肺腑,但也湧出大片的鮮血。她還殘留幾分意識, 掙紮著對鳳曲解釋:“傾少俠,我們絕無傷害二公子的意圖。恐是二公子誤會了我們……”

桑栩連滾帶爬跑了出來,哭得渾身哆嗦,摟著桑拂蹭上一臉的血。

他擡起頭,哽咽大喊:“都是‘玉衡’的主意,你要殺要剮找‘玉衡’去!”

白不簪出聲制止:“桑栩!”

鳳曲將劍一挽,轉而看向桑栩:“‘玉衡’?”

“你還瞞他做什麽!他是且去島的人,他可是傾鳳曲!”桑栩急忙解釋,“沒錯,就是‘玉衡’,他要我們來堵從洞穴裏出來的人,我們也不知道洞裏出來的會是你啊!”

“傾鳳曲”的名字一出,白不簪的神情果然有了變化。

傾鳳曲,和自家少主差不多的年紀,功力卻強悍至此……

難道且去島也要回歸海內了嗎?

莫飲劍就達不到白不簪的高度,他只在乎鳳曲驚艷的劍法,聽到名字,立即自報家門:“你就是傾鳳曲?我叫莫飲劍,算你有些本事,不過本少主只是輸了一回,改天接著和你仔細比比,下次就輪到本少主贏了!”

鳳曲蹙眉正想答覆,卻聽見身後尚未關合的石門裏傳出窸窸窣窣的異響。

眾人的目光也轉了過去,卻見一顆吐著紅信的蛇首從中鉆出,熒綠的眸子緊鎖鳳曲,在它之後,還有大片的彩蛇蠢蠢欲動,硬生生擠開了這重石門,作勢就要狂湧出來。

莫飲劍驚呼未出,卻見鳳曲陡然沈了眸色,一劍掀開地上經過燈玄改動的陣象。河中石柱立刻變了方位,憋屈已久的水流奔沖而去,很快灌進穴中,沖洗著其中腥臭。

不多時,從深遠的地下傳來地動山搖一般的震響,像是大量水流沖積入內,在裏堆壓的蛇蠍幾近溺亡,都欲竄逃,然而每每逃出半點,隔著水流,仍然被鳳曲精準無誤地斬於劍下。

蛇越拱門,湧入的水便越多;越是爭先恐後地逃竄,被鳳曲斬殺的危險也越大。

生物的本能驅使它們當中出現了回頭的跡象,然而隨著石門關合,水流依舊不知疲憊地沖刷石門,就像聽命於鳳曲,在有意洗去他的痕跡一般,直看得十步宗的幾人目瞪口呆。

白不簪則趁亂對燈玄使了一個眼色:“大師。”

-

燈玄默了片刻,嘆息一聲。

他是群英榜上無門無派的浪人中排名最高的一個。因此,十步宗宗主才特意找到他,請他看顧莫飲劍這個初次離宗的少主。

事實上,燈玄打心底裏不想和鳳曲為敵。

傾鳳曲的才貌人品都無可指摘,不僅自己在這人心詭譎的江湖裏算是難得的赤子之心,還能說動商吹玉、秦鹿、五十弦和穆青娥這些人都甘願為他效力,可見是個天生的領袖。

但他現在暴露了身份,十步宗一心想要統率江湖,多半容不下和莫飲劍同輩,武功還比莫飲劍高處這麽多的少年。

燈玄只能徐徐結起手印。

“燈玄大師。”鳳曲卻註意到他的動靜,順勢從懷裏摸出了一顆瑩潤的舍利珠。

那顆舍利一瞬間奪去燈玄的全部註意。

燈玄手印一頓,雙目死死定在上邊:“這是……”

鳳曲道:“這是妙空大師留下的舍利,多年來,都由危樓的未央前輩舍身涵養。我誤打誤撞取得此物,理應物歸原主。”

話音落地,所有人都變了臉色。

莫飲劍倒吸一口冷氣:“等等,等等等等……你說誰?妙空?覺恩寺妙空?還有誰?未央?危樓的未央?”

“嗯,未央前輩把我認成了師祖傾如故,揍我一頓之後發現認錯了人,順便就給了這顆舍利。”

這家夥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?

他在一臉平靜地報出一串可怕的名字啊!!

燈玄雙手合十:“阿彌陀佛。傾少俠想要小僧用什麽來交換呢?”

“交換?大師欺負吹玉了嗎?”

“不曾。”

“那就用不著了。”鳳曲道,“聽說它是覺恩寺的東西,我就想著要捎給燈玄大師。它對大師的意義,應該比對我要重要得多。”

燈玄的眼神變了一變,收回招式,沈默著舉步上前。

接著,燈玄從鳳曲手中接過了舍利。

白不簪剛想說話,燈玄道:“這顆舍利既是未央前輩贈予少俠,其主就是少俠。少俠願意讓借幾日,供小僧懷念師門,於小僧而言已是大恩。

“不過,桑栩公子所言不假,他們潛伏在此,都是‘玉衡’的意思。至於商二公子,是受了些內傷,但確實是他動手在先,白姑娘急於反擊,想來這傷勢應不致命。”

白不簪的表情稍微和緩了幾分。

她聽出了燈玄的意思,燈玄這是在和他們割席。

好在燈玄也沒有徹底袖手旁觀,至少還願意說兩句好話,左□□鳳曲現在的傷勢也很嚇人,有燈玄遞去的臺階,雙方都就坡下驢……

而鳳曲俯視著看似已無戰力的幾人,呼吸愈沈。

他的體內還有蛇毒,每每運轉心法,都能感到一股砭骨的寒意逆著筋脈溯行向心。

原本還有舍利珠緊貼著心口,默默與蛇毒相抗,讓他一時半會兒不至於失去戰力,而今失去舍利,蛇毒立刻猖獗起來。

但那不代表鳳曲就要讓步。

“燈玄大師誤會了,我還舍利不是為了和你結好,是感念妙空大師幫過未央前輩,我才有機會和前輩見面,習得劍法精髓。

“今天若不是吹玉動手在先,讓我知道了那把琴的險惡,現在臟腑受傷、昏迷不醒的就該變成我了。有誤會自該說開,但有冤屈,我傾鳳曲也不能不報。”

燈玄眉宇微動,良久嘆息一聲:“傾少俠既這麽想,小僧也不便多勸了。少俠說‘還’,小僧還不敢受。舍利就當是存放在小僧此處,今後少俠如有需要,盡可以找小僧取回。”

說罷,他又對白不簪行了一記佛禮。

這就意味著,燈玄的確不欲插手今天對鳳曲的“圍剿”了。而鳳曲還沒打算放過他們。

少了燈玄,莫飲劍和桑拂又都帶傷,自己也只有一把軟劍可用,怎麽看都已落了下風。

白不簪越想越驚,越發仔細地留意起鳳曲的動靜。

毫無疑問,這少年一身的外傷都很嚇人,嚴重處深可見骨。或許正是因為疼痛慣了,連這些傷都傷不到根骨,哪怕落井下石,也下不到痛處。

但,他用左手劍,明顯是有些遲滯的。

一個猜想在白不簪的心頭放大,她將軟劍越攥越緊,終於下了決定。

——她要賭一次。

-

除了七弦琴,白不簪的武器還有一把軟劍。

軟劍攜帶便利,但用起來卻極富考驗。大多數人未必能用好軟劍,但敢用軟劍的人,必定就有他們的依仗。

鳳曲正和燈玄說著,忽覺冷風急吹。

轉過眸去,只見那把劍曲成九折,柔若綢緞。銀光猶若靈蛇吞吐,玲瓏百竅,來去無常。

白不簪能在群英榜上位居前四十,果然身手不俗。

鳳曲低眼提劍匆匆格下一擊,便感到被她陰冷的殺意纏上。更要命的是,白不簪的眼光犀利無比,好像看出了他右手的傷勢,劍勢綿綿癡纏,屢屢見縫插針,細心得令人生畏。

鳳曲一時落入守勢,不得不疊步回撤。但他負著商吹玉,速度上難免落後一截,同白不簪這樣的高手對戰,一息便是死穴。

不出三步,白不簪趁隙而入,擦破鳳曲右上臂的一角。一串青黑的血珠凝濺在半空,白不簪雙眸微狹:“傾少俠中過毒?”

鳳曲不言不語,咬牙用劍相抗。

幾番交鋒下來,白不簪越發心驚:

早前只聽說傾鳳曲殺死榮守心的一戰,但榮守心常年飼t蠱,誰也說不清他是真的死於傾鳳曲之手,還是自作自受,讓傾鳳曲撿了個漏;

而今讓她親眼見識了傾鳳曲的功夫,明明是和自家少主差不多的年紀,心性武功竟然都無可挑剔。若不是他要帶著商吹玉,筋脈中又有舊毒,顯然不敢全力以赴……恐怕連她都無法拿下。

越是料到鳳曲此後不俗,白不簪越是殺心大盛。手中軟劍漸漸從重創的意圖轉為擊殺,角度也越發刁鉆起來,劍劍都尋著命門追去。

鳳曲背負吹玉,不得已撤身脫戰,連縱上樹,試圖把吹玉藏進樹冠再和白不簪動手。可白不簪哪裏能讓,提步追躡,鳳曲在半空中反身一劈,毫無章法的一劍,卻凝聚著極其銳利磅礴的劍意。

白不簪心神一凜,嚴陣以待。

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料到,鳳曲背上的商吹玉被他拋上樹枝,不知從何時恢覆了清明,竟然微微睜開雙目,於樹冠中露出半張冷若冰霜的臉。

白不簪心叫不好,身後傳來少主的疾呼,她只來得及大喝一聲:“少主別來!”

可莫飲劍早已飛身上前,烏刀斜擋,硬生生折斷了商吹玉高擲而來的一支斷箭。箭鏃還閃著冰冷的寒光,若是他晚來半步,那支箭瞄準的,便是白不簪的心臟。

情勢陡轉,鳳曲劍勢未老,一劍不得,又補一劍。

白不簪和莫飲劍都想護著對方,反而左支右絀,一時慌亂,兩人險些一同送去被鳳曲割喉。然而他們真的快要送上命門時,鳳曲的劍鋒忽而一回,硬扛著內力倒灌的痛苦,少年疊退數步,哇地吐出一口鮮血。

莫飲劍看得楞了:“你為什麽收劍?”

商吹玉從樹上躍下,一手攙住鳳曲:“老師!你怎麽樣?”

白不簪心悸未退,難以置信鳳曲竟在生死關頭收回了劍。她不敢相信這是鳳曲仁慈,又不得不被事實所折服,一時間只能拉住莫飲劍,僵在原地不知進退。

鳳曲被她刺了多劍,雖都不深,但又掙開了身上的舊傷。多處創傷爭先恐後地湧出血來,其中最厲害的還是右手臂上汩汩而湧的黑血。

它們滴落在草地上,途經的螞蟻都會頃刻斃命,商吹玉看得神情深沈,握著鳳曲的手越發緊了起來:“老師……”

鳳曲搖搖頭,還有幾分清醒:“你沒事就好。”

他之所以收劍,就是因為發現了吹玉轉醒。

對於內傷而言,能醒,就是未傷根脈,幸甚至哉,吹玉應該沒什麽大礙。但他那一劍若不收回,就是兩條血淋淋的人命——鳳曲還沒有長成阿瑉那樣殺伐果斷的性子,即使白不簪曾對他存有殺心,他也不忍就這樣奪走對方性命。

太愚善了。

連他自己都在心底嘆息。

可白不簪和莫飲劍都怕對方犧牲的樣子,在那一刻勝過了所謂“主仆”,在鳳曲看來,這份感情一點也不比他和同伴的輕賤。

……人都是離不開同伴的呀。

“你收劍,難不成是憐憫我嗎?”

鳳曲應聲看過去,卻見莫飲劍雙拳緊握,牙關暗合,一副被傷了自尊的模樣。他正想開口解釋,莫飲劍又說:“算了,反正是我技不如你,這也沒錯。今天你不殺我,本少主會讓你一輩子都慶幸這個決定。”

鳳曲眨眨眼睛,莫飲劍一手切在他的脈上:“……果然是中毒了,好重的陰寒。讓我看看傷口。”

商吹玉倒想拒絕,但看鳳曲嘴唇都泛起烏青,自己束手無策,也只能聽信莫飲劍,警惕著讓他查看鳳曲的傷處。

那一處傷並不難找,鳳曲用衣布束縛了手臂,明顯是被蛇咬過。莫飲劍觀察片刻,蹙眉道:“這蛇不像本土養的,怪了。”

商吹玉道:“治不好就別看,我們有自己的醫師。”

莫飲劍恍然大悟:“你倆是一隊的?那五十弦也跟傾鳳曲一起的?那家夥這麽有福氣?又是天仙又是你這麽厲害的劍客,憑什麽啊!餵,你們隊裏除了你倆、五十弦、秦世子,還有個誰?”

商吹玉不搭理他,背起鳳曲便想走,鳳曲則道:“……還有太平山的穆姑娘。”

莫飲劍沒見過穆青娥,但聽說過是神醫之徒,登時膜拜之情溢於言表,雙掌一拍:“那你們隊裏有個勾引了秦鹿的‘天仙’,就是‘穆姑娘’啊!”

鳳曲:“……”

商吹玉:“……”

鳳曲:“沒錯!”

商吹玉額角的青筋跳得更厲害了些,他咬牙切齒地道:“讓路。”

莫飲劍反而擋得更徹底了:“放下放下,本少主既然看了他的傷,就不可能不救。撒手放下,能救能救。”

他一邊說著,一邊從懷裏摸出了一只白凈的瓷瓶。

打開瓷瓶一倒,一顆姜黃色的藥丸便掉了出來。

商吹玉見他作勢要往鳳曲嘴裏塞,連忙一躲,狐疑問:“這是什麽?”

莫飲劍對他早不耐煩,說:“糖丸。”

“……”

白不簪嘆了一聲:“這是十步宗祖傳的藥方,能解百毒。雖然不知道傾少俠所中蛇毒是哪一類蛇,但這藥至少能幫他拖延些時間。具體的,最好是找專門的醫師問問。”

只看兩人建言獻策的模樣,怎麽也猜不到他們不久前還在琢磨如何反擊傾鳳曲。

而鳳曲受盡關心,趴在商吹玉的背上,也只是一個勁兒地賠笑:“多謝啊,那我試試?”

商吹玉皺眉說:“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……”

鳳曲也嘆一聲,貼在他的耳邊道:“……但我好像真有些不行了。”

他接連運了好幾次內功,又失去舍利珠護體,蛇毒不知游竄去了何處,這會兒五臟六腑都陰冷疼痛,呼吸也越發僵滯。

若不是提心吊膽,唯恐自己昏去,吹玉雙拳難敵眾人,鳳曲早就想聽之任之地昏厥過去。

商吹玉心下微沈,知道鳳曲開了這口,便是真的有些難以支撐。

他們還未必能立刻找到穆青娥,為今之計,似乎真的只剩湊合一下莫飲劍的“糖丸”。

莫飲劍已經等不得他們猶豫,趁著商吹玉也內傷耗損,攔不住他,他索性一手把藥塞進了鳳曲口中。

鳳曲也不含糊,就著嘴裏的血一口吞了下去:“嘶,還真挺甜的。我先謝過莫少主救命之恩。”

莫飲劍道:“哎呀,我都是你手下輸掉的將軍了,你也別叫少主了,直接喊我名字吧。”

“……飲劍?”鳳曲沈吟片刻,“你想說的是‘手下敗將’嗎?”

莫飲劍扭頭對白不簪誇道:“他還挺有文化!”

白不簪:“……嗯。”

一場紛爭莫名其妙地停了,鳳曲腦子裏混沌一片,氣若游絲,只能堪堪聽到白不簪和莫飲劍的對話。

他們的桑拂也傷得很重,但和鳳曲不同,他們決定立即前去玉城,而鳳曲和商吹玉還要去找穆青娥等人。

此刻雙方算不上朋友,但也不再是對手。

燈玄原想把舍利交還給鳳曲拖延蛇毒,卻被鳳曲搖頭婉拒,因為舍利對於蛇毒實則用處也不太大,真要難逃一死,也就是前後腳的功夫。

莫飲劍臨走前還對“穆天仙”很有幾分留戀:“不如本少主先和他們去看看天仙……”

桑拂便應景地呻/吟一聲。

莫飲劍扭頭假笑:“開玩笑的,本少主才不是那種見到天仙就不顧你們死活的人。”

白不簪道:“見色忘友。”

幾人先行一步,對話聲漸漸遠去,商吹玉背著鳳曲回城,輕聲詢問:“老師,我們接下來去哪兒?”

鳳曲隱隱發起低燒,這是莫飲劍說過的正常癥狀,所以不至於太擔心。

迷迷瞪瞪間,鳳曲感到自己胸腹傷口湧出的血都弄臟了商吹玉後背的衣服,想必商吹玉也能感受到那些奇怪的濕潤,只是兩人都緘口不語。

鳳曲反問:“大家怎麽樣?”

商吹玉默然許久,忽然輕輕地抽了一下鼻子。

一滴滾燙的眼淚落在了他搭於商吹玉前胸的手背上,鳳曲失笑:“……怎麽哭啦?”

商吹玉避而不答:“五十弦和秦鹿一起救穆青娥去了,具體情況我也不知。途中是偶遇了三更雪,他說老師在這兒會遇埋伏,我才匆匆過來的。”

鳳曲微微點頭:“幸好你來了。”

“……老師真的這樣想嗎?”商吹玉壓下哭腔,輕聲問,“如果來的是其他人,會不會更好一點?”

若是秦鹿,他武功不佳,輕功卻出神入化,說不定從一開始就能帶老師逃離戰場;t

若是五十弦,她比自己更知道十步宗的軟肋,應對起來一定也更從容,至少不會淪為拖累;

若是穆青娥,就更簡單了……她現在就能解決老師的蛇毒。

唯獨他一無是處。

“不,你就是最好的。”鳳曲低聲回答,“換作他們,我都不好意思讓他們背呀。”

商吹玉楞了一楞,托著鳳曲雙腿的手臂更緊了些。

“吹玉,我想休息一會兒。找到他們之後,千萬別以為我死了就把我埋了。幫我找張床,我還有救,讓我好好睡幾天……我好困。”

商吹玉默默前行著,一口應下:“好。”

“……天亮了啊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要睡了,你背累了再叫我。”

“不會累的。”

久久沈默的阿瑉也終於在顱內道了一句:「辛苦了。」

鳳曲輕笑一聲:“你才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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